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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年04月19日  星期五
酱缸腌咸菜
作者:王飞信息提供日期:2021-03-04

秋末,人们把辣椒、豆角、大头菜、芹菜根和胡萝卜切成块,放在一个缝好的棉布袋子里,扔在酱缸里。到了隆冬时节,这道具有北方特色的酱缸咸菜就上桌了,这是以前在农村饭桌上必不可少的“主菜”。现如今,要想吃上一口纯正的酱缸咸菜,只能网购,即使回老家也很难吃到的。

在家里提起酱缸咸菜,父亲一定会打趣一下四舅奶奶。我印象里的四舅奶奶抽旱烟,还能喝二两小烧。四舅奶奶是受旧社会迫害过的人,那个时候妇女要裹脚,她的脚就是“三寸金莲”,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不稳当,但她是个麻利人。四舅奶奶最喜欢腌酱缸咸菜,每年都要下两大缸的豆瓣酱。她顶着日头站在板凳上打酱耙的样子,至今我也不会忘记。她个子很小,有一米五十左右,所以需要站在板凳上才能够得到酱缸沿。她当啷当啷的,一下一下的打酱耙子,嘴里还有一套词:打酱缸,打酱缸,一年到头,就两缸,打酱耙,打酱耙,咸了淡了这靠这一耙。看着四舅奶奶打酱缸那么入神,无论家里谁来了,都不去打扰她,仿佛这是四舅奶奶和酱缸在对话,祈求能制作出两杠美味的大酱一样。

四舅奶奶家里养了两只花猫,一只叫招财,一只叫来福。名字源于四舅奶奶对家境的祝愿吧。一天四舅奶奶在院子的葡萄架下,靠在小藤椅上小憩。秋高气爽的,葡萄一串串倒挂在藤上,在你拥我挤的葡萄缝隙间透过来一丝一缕的阳光,带着四舅奶奶回到童年。她看着母亲含着眼泪往自己的脚上裹棉布,棉布勒得很紧,很疼。她不能拒绝母亲给她裹脚,因为那个年代的女人都这样过来的,要不然长大以后是嫁不出去的。虽然她不知道嫁不出的后果是什么。她又跑到山坡上放羊,割猪草,挖野菜......

喵的一声,四舅奶奶不知道梦里怎么出现猫的声音,好像还是招财的声音,四舅奶奶睡眼从一条细缝中看到招财正在酱缸沿上走猫步呢。她像打鸡血一样,站起来,顺手把趿拉着一只鞋子扔过去,没打中招财,气得她拿起另一只扔过去。招财看主人真生气了,喵了两声钻进园子里的苞米地去了。一场童年的梦被一声猫叫吵醒,四舅奶奶庆幸,幸好吵醒了,要不然这一缸大酱可能就毁了。可扔出两只绣花鞋丢了一只,找了很久没有找到。最后让招财背了黑锅,四舅奶奶说是招财叼进苞米地去了。在快过年的时候,一次晚饭,招财的冤屈被洗刷了。四舅爷爷去酱缸夹咸菜,看见布袋子外面有一个大个的像咸茄子的东西,嘴里骂咧咧的进屋,告诉四舅奶奶腌咸菜以后袋子嘴扎结实了,要不,茄子都落外面了。四舅奶奶还纳闷,怎么能有茄子落在咸菜口袋外面呢,一口咬下去之后,才知道那不是茄子,竟然是打招财时,扔的那只鞋子。这番苦相恰好被串门的父亲看到,四舅奶奶哭笑不得,父亲和四舅爷爷笑得人仰马翻。

四舅奶奶把鞋当咸菜吃的事在村子里传开了,而父亲因为晚上忘记盖酱缸盖,耗子爬进去,淹死在里面的事,却没人知道。母亲和我碍于父亲的面子,没有跟亲戚朋友说,每次去四叔家盛大酱的时候,总是编撰各种故事,不是猫掉酱缸里了,就是今年的酱没发好,不好吃。母亲每次去借酱回来都会跟父亲发一阵子牢骚,让你盖酱缸你偏不盖,一缸大酱喂了耗子不说,咱们这冬天得咋过,没有酱缸咸菜,咸瓜子也吃不成了,都赖你!母亲埋怨父亲,父亲埋怨母亲,母亲埋怨父亲懒,父亲反驳母亲说我懒,家里种地开荒不都是我一个人啊。母亲委屈的说,那家里里里外外的,鸡鸭鹅狗你管过一次吗?吵着闹着,父亲和母亲在一起过了三十七年。

如今,父母和我们一起在农场定居,她们住在四楼,我住在三楼。没有地方下大酱,要想吃酱缸咸菜更是奢望。前几天,母亲念叨着想吃酱缸咸菜,怀念四舅奶奶腌的酱咸菜。听老家的四叔说,四舅奶奶这两年的身体不如以前,腌不了咸菜,下大酱的活也干不了,平时下地溜达窜门都很少。我问四叔家里还有酱缸咸菜吗?四叔告诉我,现在我们老家腌酱缸腌菜的也不多,第一自己家下酱成本也不低,都是上好的黄豆,再加上下酱是一个慢功夫活,现在年轻人很少愿意下酱,平时吃酱就买些香其酱或者蒜蓉辣酱就好了,既方便又实惠。四叔家这几年也没有下大酱,都是买着吃。后来又跟四叔聊了一些陈年旧事,从四叔的嘴里得知,现在农村的生活条件好了,像蘸酱菜这样的家常菜都不怎么上桌了,城里的熟食、牛羊肉和香肠一类的在餐桌上经常见。城市的东西都到农村去了,农村的绿色食品跑到了城市,是生活条件好了,但这餐桌上食物的置换,到底是发生了什么?

为了完成母亲吃酱缸咸菜的愿望,平时跟母亲打嘴仗的父亲答应,明年在自家车库里下大酱,用小菜园子里的豆角、茄子和辣椒,腌上一缸的咸菜。母亲听完很高兴,虽说她知道到下大酱和腌菜的时候,还是她的活,但还是很高兴,毕竟明年又可以吃酱咸菜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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